陌上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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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桑
素流塵扁了扁嘴：“看吧，這就是我在這讓人窒息的村子待這麽久的根源了。”
“事情到了眼前再說吧，我相信總會找到方法的，不知道要怎麽見到‘念’呢？”玉骨還是比較樂觀的，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
玉骨沒有再回村長家裏，與素流塵一直等到晚上，兩人悄悄回到了今天死的二郎的家裏。
“來這裏幹什麽？”
空蕩蕩的院子充滿了蕭瑟的死氣，短短一天，房屋庭院就像被掃帚掃到了歷史的垃圾堆裏一樣，變得灰暗破敗。
素流塵輕聲道：“今夜你就能看到了，也不知道為何，每天夜裏子時之前那念就會出現在窗根下，一刻鐘後消失，只是具體時間不定。”
“子時，舊的一天結束，新的一天開始，難不成它是想在一天結束之前確認這院子的人死幹凈沒？”
“嘿，我怎麽沒想到呢，人死一天難回魂，這念沒準還真是這個想法，啊不對，它有什麽想法，它只是天道之眼，見證這一切發生，或許這一天其實是天道給予死去的人的一線生機？”
玉骨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橫了素流塵一眼：“聽你這意思‘念’是怕有高人施展神通將死人從地府拉回來，別開玩笑了，哪個修士會去救這種豬狗不如的畜生，就算是邪修也得不到半點好處，犯得上得罪地府和天道麽？”
素流塵笑道：“所以才說是一線生機嘛，那麽好實現還叫一線？天道至公，再不可能的事情也有一線可能。”
玉骨默然，不經意想起自己的出現，一幅骨架生了血肉，有了思想，有了記憶功法，豈非也是不可能的可能，糾結這一點自己好像沒什麽底氣。
正說著，忽然一個紅色身影突兀浮現在窗前，玉骨竟沒感受到一點怨氣或是陰氣。
定睛仔細看那女子，玉骨倒抽了口涼氣，眼睛瞪得溜圓：“那、那是！”
素流塵冷道：“驚訝吧，才滿月的孩子就被掐死了，你說這倆孩子是不是她的，又會是怎麽死的？”
玉骨汗毛倒豎，這倆孩子一看就是雙胞胎，聯想到這村子的詭異，她忽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測：“難道孩子是被她掐死的？”隨即冷笑，“是了，父親可以吃了女兒，母親為何不能掐死自己的孩子！”話雖如此，心理的沖擊還是有點大。
“你也想到了？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女人就太不簡單了。”
母性是女人天生的，父親也許對子女還需要感情的培養，但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簡直是隨著孩子在自己的肚子裏就已天然存在，該是怎樣決絕狠厲的心性才會讓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痛下殺手。
女人抱著孩子站在窗前，唇角掛著幽幽的笑，也不動作，就像一幅畫靜靜懸在那裏，但是兩人都知道，一刻鐘後，她就會消失。
玉骨雙手結印，指尖迸射出金絲，結成一個綿密的網，請叱一聲：“天羅地網，去！”
金網飛到女子頭頂，當頭蓋下，直接穿身而過，女子的身影連晃都沒晃。
“不行的，它沒有實體，所有陣法、術法都沒用。”
局面僵持起來，玉骨皺眉：“難道真沒辦法，就這麽眼睜睜看著真相溜走？”
素流塵一攤手：“不然呢，你以為我為啥在這倒黴地方呆這麽久，誰能夠抓住思想的軌跡呢？”
“思想的軌跡，思想的軌跡。”玉骨小聲重覆著，試探著走向“念”。
女子身影紋絲不動，就這麽任由玉骨走到它跟前，幾乎一尺之隔。
玉骨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女子的整張面孔，甚至每一根頭發、睫毛，說起來挺恐怖的。她伸出手探向它，便穿過了身子，和其他地方沒有半點不同。就好像眼前只是一個投影。
“道友，再想別的辦法吧。”
“我再想想。”玉骨眉心幾乎扭成疙瘩，眼睛直勾勾盯著女子。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一刻鐘很快就要到了。
“餵，統統，你有什麽辦法嗎？”玉骨在心理呼喚，可惜那器靈安靜得好像未存在過。
玉骨狠狠皺了皺眉，目光一冷，試探著跨出一步，同時神識悄悄探出。
“啊！”素流塵低呼一聲，面色微變，從他的視角可以看到玉骨的身影與“念”完全重疊在一起，你能想象一個人的身上出現一個截然不同的重影有多恐怖嗎？
素流塵看見玉骨閉上了眼睛，整個人氣息也內斂起來。開始“念”沒什麽變化，但是慢慢的，那影子開始黯淡了，就像一滴墨水暈染進水裏一般，一點一點變得飄忽起來。
“你在做什麽？”素流塵聲音有些緊張，總感覺眼前道人在做什麽危險的動作。
玉骨顯然已經沈浸在冥想之中，對素流塵的質問置若罔聞。
很快，“念”的身影完全融入玉骨的身體，消失無蹤。
他竟然真的將思想捕捉到了，素流塵愕然，眼珠不錯地盯著玉骨的表情，就見“念”完全消失後，玉骨的表情瞬時猙獰起來，如白玉一般溫雅的面孔寸寸龜裂，不，並沒有裂開，只是一種如碎裂一般的痛苦的表情。
素流塵大驚失色，一步上前，擡手點向一股眉心，試圖探他的神識。
指尖將將要碰到皮膚，玉骨倏地睜開了眼睛。
“呀！”素流塵頓時尷尬起來，對於修道人來說眉心勾連神識，直達識海，重要非常，輕易觸碰不得，他這可算犯了大忌。
他尷尬地收回手：“那個，道友，你、呃，抱歉，情非得已……”話未完卻身子向後一滑，手上青鋒同時化出，橫在胸前，力道凝而不發。
他看見玉骨張開的眸子霍然閃過刺目紅光，是如“念”衣衫一般的血紅。
素流塵和玉骨對視著，他的眼睛裏已經沒有紅光，取而代之的是幽深不見底的濃黑漩渦，似乎要把他的靈魂也吸進去一般，他不由自主握緊了佩劍。
驀地，玉骨又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掙紮之色，但那掙紮曇花一現，隨即又變成了狠厲痛苦與絕望雜糅的神情，整個人也散發出驚人的怨氣。
素流塵大驚失色，這怨氣濃重的都快化為實質了，但是這情緒顯然並不屬於玉骨。此時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玉骨的打算，心裏只剩下不可置信。所謂思想無形物質，但畢竟曾經是有載體的，這個載體就是人。“念”的原有載體已經奉獻給了天道，那麽玉骨就以自己的識海為引，吸納這縷念，化為自己思想的一部分，進而讀取其中隱含的回憶。
然而古往今來，誰也沒想過用這樣的方法，“念”是有天道之力加持的，其情感都能感天動地了，再加上其可修成魔的傳說，可想而知“念”的威力有多麽巨大，如果人貿貿然吸收了它，除非心智之堅亙古少見，否則其下場絕對是神識被“念”主宰，瘋狂入魔。
玉骨就這麽貿貿然將“念”引進識海，該說他是膽大呢還是愚蠢呢。
素流塵不忍地移開了眼睛，手中寶劍則已經蓄勢待發，一旦玉骨瘋狂，那麽為了不讓他成為禍世的魔頭，他也只能痛下殺手了。
此時的玉骨也不好受，他想到這個方法只是靈機一動，還真沒想到過“念”的威力會那麽大，簡直後悔不疊。隨即覺得自己就是個二傻子，自己能想到的別人就想不到嗎，這要真是好方法，素流塵還用等這麽長時間。
在念進入識海的一剎那，就如寰宇傾覆山河破碎一般，神識強大如玉骨，整個識海也瞬間完全被其席卷，讓他這個宿主迷失在這滔天恨海之中，隨其浮沈。
“她”看見自己在父母、姨娘的寵溺下開心的成長，她看見母親抱著自己念著《陌上桑》，笑說“我們家羅敷以後一定比秦羅敷還好看還幸福”，她看見紛繁燦爛的燈火之中，一雙罪惡的手將落單的她擄走，她看見自己在被賣入青樓之前用尖利的石頭將臉劃的血肉模糊，她看見氣急敗壞的拐子將自己賣入深山，她看見自己不屈服命運一次又一次逃離，她看見自己漸漸沈寂，越來越陰沈，她看見自己懷孕生子，然後親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傾盡半身血液寫下古怪的咒語，□□消散，靈魂回歸天地。
然後，她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一只虛幻的眼睛，一只“天道之眼”，見證著自己的覆仇。
不，還不夠，自己所受的苦怎能就此了結，還不夠，還不夠，這醜陋的世間，本不該存在！
“玉骨道友，快清醒啊！”素流塵看著玉骨周身騰起的黑霧，焦急大喊。
眼前陷入恨海的人全無反應。
素流塵臉上染上倉皇之色，捏著寶劍的手青筋條條繃起：“難道真的要走上極端嗎，這麽死了也太可惜了。”
素流塵嘴裏說著惋惜，手上的寶劍卻已經化為流光刺向玉骨。
一個有天道之力加持的憎恨人類的魔頭如果誕生了，對人類來說是毀滅性的災難。素流塵就算有太多不能動手的理由，也不敢拿蒼生做賭。
就在劍尖幾乎觸碰到玉骨的心口，玉骨身上的怨氣忽然如雪消融，素流塵一怔，劍鋒下意識一偏，力道撤離，劍氣潰散。
素流塵被收回的靈力沖得一張嘴吐出一口鮮血，臉色也蒼白了一分，好在內傷不算嚴重。他疑惑的看著玉骨重新睜開的眼睛，疑問道：“這是沒事了？”
“是啊，沒事了。”回答他的是玉骨清晰理智的話語。
玉骨手一翻，一幅長卷化出，卷上浮動滾滾黑氣，正是剛才她身上消失不去的怨氣。
素流塵眼裏劃過一道流光：“不知這是何物？還有道友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玉骨將長卷卷起，重新納入袖中，長嘆一口氣，面色覆雜，語氣裏重又帶上怒氣：“我前面愚蠢的做法道友應該也看到了，就不多說了，還是說一下我得到的信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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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流塵扁了扁嘴：“看吧，這就是我在這讓人窒息的村子待這麽久的根源了。”
“事情到了眼前再說吧，我相信總會找到方法的，不知道要怎麽見到‘念’呢？”玉骨還是比較樂觀的，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
玉骨沒有再回村長家裏，與素流塵一直等到晚上，兩人悄悄回到了今天死的二郎的家裏。
“來這裏幹什麽？”
空蕩蕩的院子充滿了蕭瑟的死氣，短短一天，房屋庭院就像被掃帚掃到了歷史的垃圾堆裏一樣，變得灰暗破敗。
素流塵輕聲道：“今夜你就能看到了，也不知道為何，每天夜裏子時之前那念就會出現在窗根下，一刻鐘後消失，只是具體時間不定。”
“子時，舊的一天結束，新的一天開始，難不成它是想在一天結束之前確認這院子的人死幹凈沒？”
“嘿，我怎麽沒想到呢，人死一天難回魂，這念沒準還真是這個想法，啊不對，它有什麽想法，它只是天道之眼，見證這一切發生，或許這一天其實是天道給予死去的人的一線生機？”
玉骨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橫了素流塵一眼：“聽你這意思‘念’是怕有高人施展神通將死人從地府拉回來，別開玩笑了，哪個修士會去救這種豬狗不如的畜生，就算是邪修也得不到半點好處，犯得上得罪地府和天道麽？”
素流塵笑道：“所以才說是一線生機嘛，那麽好實現還叫一線？天道至公，再不可能的事情也有一線可能。”
玉骨默然，不經意想起自己的出現，一幅骨架生了血肉，有了思想，有了記憶功法，豈非也是不可能的可能，糾結這一點自己好像沒什麽底氣。
正說著，忽然一個紅色身影突兀浮現在窗前，玉骨竟沒感受到一點怨氣或是陰氣。
定睛仔細看那女子，玉骨倒抽了口涼氣，眼睛瞪得溜圓：“那、那是！”
素流塵冷道：“驚訝吧，才滿月的孩子就被掐死了，你說這倆孩子是不是她的，又會是怎麽死的？”
玉骨汗毛倒豎，這倆孩子一看就是雙胞胎，聯想到這村子的詭異，她忽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測：“難道孩子是被她掐死的？”隨即冷笑，“是了，父親可以吃了女兒，母親為何不能掐死自己的孩子！”話雖如此，心理的沖擊還是有點大。
“你也想到了？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女人就太不簡單了。”
母性是女人天生的，父親也許對子女還需要感情的培養，但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簡直是隨著孩子在自己的肚子裏就已天然存在，該是怎樣決絕狠厲的心性才會讓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痛下殺手。
女人抱著孩子站在窗前，唇角掛著幽幽的笑，也不動作，就像一幅畫靜靜懸在那裏，但是兩人都知道，一刻鐘後，她就會消失。
玉骨雙手結印，指尖迸射出金絲，結成一個綿密的網，請叱一聲：“天羅地網，去！”
金網飛到女子頭頂，當頭蓋下，直接穿身而過，女子的身影連晃都沒晃。
“不行的，它沒有實體，所有陣法、術法都沒用。”
局面僵持起來，玉骨皺眉：“難道真沒辦法，就這麽眼睜睜看著真相溜走？”
素流塵一攤手：“不然呢，你以為我為啥在這倒黴地方呆這麽久，誰能夠抓住思想的軌跡呢？”
“思想的軌跡，思想的軌跡。”玉骨小聲重覆著，試探著走向“念”。
女子身影紋絲不動，就這麽任由玉骨走到它跟前，幾乎一尺之隔。
玉骨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女子的整張面孔，甚至每一根頭發、睫毛，說起來挺恐怖的。她伸出手探向它，便穿過了身子，和其他地方沒有半點不同。就好像眼前只是一個投影。
“道友，再想別的辦法吧。”
“我再想想。”玉骨眉心幾乎扭成疙瘩，眼睛直勾勾盯著女子。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一刻鐘很快就要到了。
“餵，統統，你有什麽辦法嗎？”玉骨在心理呼喚，可惜那器靈安靜得好像未存在過。
玉骨狠狠皺了皺眉，目光一冷，試探著跨出一步，同時神識悄悄探出。
“啊！”素流塵低呼一聲，面色微變，從他的視角可以看到玉骨的身影與“念”完全重疊在一起，你能想象一個人的身上出現一個截然不同的重影有多恐怖嗎？
素流塵看見玉骨閉上了眼睛，整個人氣息也內斂起來。開始“念”沒什麽變化，但是慢慢的，那影子開始黯淡了，就像一滴墨水暈染進水裏一般，一點一點變得飄忽起來。
“你在做什麽？”素流塵聲音有些緊張，總感覺眼前道人在做什麽危險的動作。
玉骨顯然已經沈浸在冥想之中，對素流塵的質問置若罔聞。
很快，“念”的身影完全融入玉骨的身體，消失無蹤。
他竟然真的將思想捕捉到了，素流塵愕然，眼珠不錯地盯著玉骨的表情，就見“念”完全消失後，玉骨的表情瞬時猙獰起來，如白玉一般溫雅的面孔寸寸龜裂，不，並沒有裂開，只是一種如碎裂一般的痛苦的表情。
素流塵大驚失色，一步上前，擡手點向一股眉心，試圖探他的神識。
指尖將將要碰到皮膚，玉骨倏地睜開了眼睛。
“呀！”素流塵頓時尷尬起來，對於修道人來說眉心勾連神識，直達識海，重要非常，輕易觸碰不得，他這可算犯了大忌。
他尷尬地收回手：“那個，道友，你、呃，抱歉，情非得已……”話未完卻身子向後一滑，手上青鋒同時化出，橫在胸前，力道凝而不發。
他看見玉骨張開的眸子霍然閃過刺目紅光，是如“念”衣衫一般的血紅。
素流塵和玉骨對視著，他的眼睛裏已經沒有紅光，取而代之的是幽深不見底的濃黑漩渦，似乎要把他的靈魂也吸進去一般，他不由自主握緊了佩劍。
驀地，玉骨又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掙紮之色，但那掙紮曇花一現，隨即又變成了狠厲痛苦與絕望雜糅的神情，整個人也散發出驚人的怨氣。
素流塵大驚失色，這怨氣濃重的都快化為實質了，但是這情緒顯然並不屬於玉骨。此時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玉骨的打算，心裏只剩下不可置信。所謂思想無形物質，但畢竟曾經是有載體的，這個載體就是人。“念”的原有載體已經奉獻給了天道，那麽玉骨就以自己的識海為引，吸納這縷念，化為自己思想的一部分，進而讀取其中隱含的回憶。
然而古往今來，誰也沒想過用這樣的方法，“念”是有天道之力加持的，其情感都能感天動地了，再加上其可修成魔的傳說，可想而知“念”的威力有多麽巨大，如果人貿貿然吸收了它，除非心智之堅亙古少見，否則其下場絕對是神識被“念”主宰，瘋狂入魔。
玉骨就這麽貿貿然將“念”引進識海，該說他是膽大呢還是愚蠢呢。
素流塵不忍地移開了眼睛，手中寶劍則已經蓄勢待發，一旦玉骨瘋狂，那麽為了不讓他成為禍世的魔頭，他也只能痛下殺手了。
此時的玉骨也不好受，他想到這個方法只是靈機一動，還真沒想到過“念”的威力會那麽大，簡直後悔不疊。隨即覺得自己就是個二傻子，自己能想到的別人就想不到嗎，這要真是好方法，素流塵還用等這麽長時間。
在念進入識海的一剎那，就如寰宇傾覆山河破碎一般，神識強大如玉骨，整個識海也瞬間完全被其席卷，讓他這個宿主迷失在這滔天恨海之中，隨其浮沈。
“她”看見自己在父母、姨娘的寵溺下開心的成長，她看見母親抱著自己念著《陌上桑》，笑說“我們家羅敷以後一定比秦羅敷還好看還幸福”，她看見紛繁燦爛的燈火之中，一雙罪惡的手將落單的她擄走，她看見自己在被賣入青樓之前用尖利的石頭將臉劃的血肉模糊，她看見氣急敗壞的拐子將自己賣入深山，她看見自己不屈服命運一次又一次逃離，她看見自己漸漸沈寂，越來越陰沈，她看見自己懷孕生子，然後親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傾盡半身血液寫下古怪的咒語，□□消散，靈魂回歸天地。
然後，她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一只虛幻的眼睛，一只“天道之眼”，見證著自己的覆仇。
不，還不夠，自己所受的苦怎能就此了結，還不夠，還不夠，這醜陋的世間，本不該存在！
“玉骨道友，快清醒啊！”素流塵看著玉骨周身騰起的黑霧，焦急大喊。
眼前陷入恨海的人全無反應。
素流塵臉上染上倉皇之色，捏著寶劍的手青筋條條繃起：“難道真的要走上極端嗎，這麽死了也太可惜了。”
素流塵嘴裏說著惋惜，手上的寶劍卻已經化為流光刺向玉骨。
一個有天道之力加持的憎恨人類的魔頭如果誕生了，對人類來說是毀滅性的災難。素流塵就算有太多不能動手的理由，也不敢拿蒼生做賭。
就在劍尖幾乎觸碰到玉骨的心口，玉骨身上的怨氣忽然如雪消融，素流塵一怔，劍鋒下意識一偏，力道撤離，劍氣潰散。
素流塵被收回的靈力沖得一張嘴吐出一口鮮血，臉色也蒼白了一分，好在內傷不算嚴重。他疑惑的看著玉骨重新睜開的眼睛，疑問道：“這是沒事了？”
“是啊，沒事了。”回答他的是玉骨清晰理智的話語。
玉骨手一翻，一幅長卷化出，卷上浮動滾滾黑氣，正是剛才她身上消失不去的怨氣。
素流塵眼裏劃過一道流光：“不知這是何物？還有道友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玉骨將長卷卷起，重新納入袖中，長嘆一口氣，面色覆雜，語氣裏重又帶上怒氣：“我前面愚蠢的做法道友應該也看到了，就不多說了，還是說一下我得到的信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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